「一個人活下來,意味著另一個人的死亡」

4/08/2025

   「一個人活下來,意味著另一個人的死亡」。這是每次去取心臟(器官)的時候,心裡面都會迴盪的聲音。我們認知是大愛,所以在手術開始前,我們都會例行性的默禱一分鐘。

  作為心臟外科醫師,在移植的手術台上,我們成為最後那位把主動脈夾下去的人。這一刻,我們計算著缺血時間的開始,卻也是捐贈者生命的最後一刻。


  移植手術的成功,意味著救了一個人、一個家庭,甚至不只一個人、不只一個家庭。不過,器官稀缺是不爭的事實,全世界皆然,所以移植手術通常也被各大醫院高規格看待。


  我和該醫院的某重症醫師當面聊過,根據該名醫師的親口描述(他們的葉克膜是重症醫師裝的),他們這間體量巨大的醫院,每年裝置葉克膜的數量相當稀少,台灣隨便一間醫院的葉克膜數量都比他們高(因為在台灣,葉克膜有列入健保給付),至於心室輔助器(VAD),對他而言就像傳說一樣,幾乎沒在做。大家可以把葉克膜和心室輔助器看待成類似的概念,都是作為機械性的循環輔助,只是用途、適應症和機器有所差異。心室輔助器最大的使用情況是在心臟衰竭無法用藥物支撐的時候,裝置來取代心室(心臟)功能,大致上可以想像成人工心臟的概念。


  近年來,對於心臟外科而言,有在做心臟移植的醫院,尤其是移植量大的醫院,裝置心室輔助器的數量肯定不會少。因為對於很多心臟衰竭的病人而言,等待器官的時間太長,可能還沒等到移植的那天,人就因為其他器官衰竭走掉了。心室輔助器的裝置可以在這期間作為過渡醫療,讓心衰患者得以在心臟移植前免於多重器官衰竭而死亡,直到移植的心臟出現為止。所以,就理論上來說,心臟移植量越大的醫院,意味著等待移植的人越多,裝置心室輔助器的數量(理應)也越多。


  根據財團法人器官捐贈移植登錄及病人自主推廣中心的統計,截至2023年,全台有276人正在等待心臟移植。然而,近年來每年實際完成的心臟移植手術數量約在60至90例之間,主要受限於適合的心臟捐贈來源不足。

  在我的成長歷程和認知裡,器官是一種公共財,而且在我們的醫療操作上,不會因為你是某某某,就能優先得到器官。也因為如此,即便沒有明文規定,超過一種不可逆器官衰竭的病人,很難同時做兩種(以上)器官移植,因為如果要讓稀缺的公共財(器官)發揮最大效益,兩個器官移植給兩個人,會比移植給同一個人要來得大。因此,多器官移植在台灣非常罕見,並不是能力不足,而是效益最大化的問題。


  所以回頭來想,可以做到心肝同時移植的醫院,一定是心臟和肝臟移植量非常大的醫院(才有足夠的經驗可以做兩種器官同時移植)。這麼大的一間醫院,竟然不太做(或是不需要做)心室輔助器?


  不做過度推論,請大家自行思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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